“平分秋色一轮满,长伴云衢千里明。”今年国庆,恰逢中秋日,举头仰望高原上那轮皎洁明月,清辉洒下,我的思绪如轻盈的云朵,飘回到记忆里庭前的那株老树下。
儿时的夏夜,没有电扇送来清凉。母亲总会抱着我,坐在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树下。她手里的大蒲扇轻轻摇曳,伴着丝丝微风,讲起了一个个奇妙的故事。从田螺姑娘,讲到牛郎织女;从后羿射日,讲到嫦娥奔月;从梁山伯与祝英台,讲到白娘子与许仙……
夜渐深,不知是萤火虫提着灯笼在身旁飞过,还是流星拖着尾巴划过天际,我的眼皮渐渐沉重。母亲的声音宛如轻柔的月光,越来越柔和,天上的星星也渐渐模糊,就连那轮明月也似乎在晃动,恍惚中,我仿佛看到月影里玉兔正忙碌地捣药……
老树的梢头,月亮犹如一位神奇的画师,由圆变缺,又由缺到圆,描绘着时光的流转。枣子红得像灯笼,石榴咧嘴欢笑,橘子挂满枝头,桂花如繁星撒落一地。母亲的蒲扇,轻轻扇走了知了鸣个不停的炎夏,扇出了秋叶的微黄,也扇起了我对中秋的期待。
还没到八月十五,母亲就开始念叨,不知道父亲中秋能不能回家团圆。父亲因为在煤矿井下工作的缘故,中秋节也不放假。所以一家人能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,那便是全家最开心的日子。
中秋节的晚上,母亲在院子里支起条桌,摆上几样新鲜的果子,将炒得香气扑鼻的花生瓜子盛在盘子里。而最不可或缺的,是那一年中唯有此时才能吃到的月饼。母亲把月饼切成一牙一牙的,分给我们姐弟几个。我如获珍宝般托着那一牙月饼,先凑近闻一闻,那香甜的气息瞬间沁入心肺,再轻咬下去,入口酥软,甜里带咸,满是油香。小小的一牙月饼,我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,半天舍不得吃完。母亲看着我,满眼怜爱,捏起最后一牙递给我说:“隔壁老李说,你爸爸今天又要在井下搞进尺竞赛了,不回来了,这块月饼你就替他吃了吧!”
“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?”我坐在竹椅上,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每日劳碌的身影,想起他的膝头、他宽阔的胸膛、他温暖的怀抱……
有一年,难得有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中秋的日子。当父亲从矿上赶回来,眼角还有一丝洗不净的煤灰,就像画上了重重的眼影一样,便把我们几个孩子招呼过来,从工具包里掏出那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月饼,递给我们一人一块。我们簇拥着父亲,手捧月饼欢呼雀跃,仿佛捧住了一家人的团圆美满。母亲在一旁看着,眼角渐渐爬上的鱼尾纹里写满了幸福。父亲笑着蹲下身,左手一个右手一个,抱起最小的我和五姐,用长满胡茬的脸蹭着我们的脸,我俩被痒得咯咯笑着。窗外的月亮隔着窗棂探过头,它圆圆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了笑意。
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高中毕业后,我也来到了矿上工作,井下的那种劳累程度和作业环境,让我终于理解了当年的父亲,为了责任与担当,默默地付出,有多辛苦,有多难。而我,也如当年的父亲一样,为了自己的小家庭幸福,再累也不敢有丝毫懈怠,反倒甘之如饴。(闫立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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