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阳光穿过窗棂,我总会想起老家的样子。高大的梧桐遮盖院子门前土路上的阳光。每逢夏日院子里面结满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,阳光下的葡萄叶树影斑驳,树上的蝉吱吱地叫,院子里的狗躲在阴凉处哈喘着气,院子中间小鸡叽叽喳喳叫着。
清晨的早市,总是格外热闹,菜市场顶棚被晒得发白,买蔬菜摊主事先将准备好的蔬菜摆在摊位前,赶早摊的大爷大妈们仔细挑选着蔬菜;卖西瓜货车围着一群清早赶市场的老人,他们用手拍打西瓜的声音像是敲击定音鼓,切开时,红瓤黑籽顺着刀刃切开。穿背心的小孩举着冰棍在灰瓦的土坯房前的绿荫下追逐,发梢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。
晌午过后,天气突变,乌云负压,雷声嗡鸣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,天地间只剩下雨的声音,哗啦啦,像是无数面小鼓敲打,雨水冲刷着地面,连着燥热一起带走。雨后的空气弥漫着土壤的芬芳,蝉鸣重新响起,混着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声音。
傍晚时分,暑气稍退,凉风习习。人们在街头乘凉,蝉叫声响了又响,老人坐在摇椅上摇着蒲扇,年轻人三三两两,谈笑风生;孩童们追逐嬉戏,讨论着暑期的安排,暑热消去的街道上,人群稀稀疏疏从家门口出来,享受着暑气散去的清爽。
夜幕降临,暮色四合。晚霞浸透了水汽,变成蓬松的棉絮,懒洋洋地铺展在青瓦屋檐上。杂货铺的白炽灯亮起来,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投下暖黄的光晕,把墙角青苔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烧烤摊的铁架上升起袅袅青烟,与树梢间此起彼伏的蝉鸣纠缠着飘向渐暗的天空。沿街的摊位像雨后冒出的蘑菇,一个挨一个地支棱起来。冰镇啤酒在玻璃杯里冒出细密的白沫顺着路边的烧烤味儿,混着远处卖烤串的吆喝。邻居家收音机时断时续的新闻播报声混着半导体特有的电流杂音,与池塘边青蛙的鸣叫此起彼伏,夏日的夜晚来格外得晚。
月亮悄悄爬上灰瓦顶时,蝉鸣声渐渐稀落,仿佛被夜露打湿了翅膀,只剩下零星的几声,在梧桐叶间打着盹。纳凉的人们渐渐散去,摇椅的吱呀声淡了,蒲扇的影子斜斜地贴在墙上。最后一盏灯灭在巷尾时,墙角的蛐蛐开始唱歌,和着远处池塘里的蛙鸣,把夏夜酿成了一壶微醺的酒。
夏日总会给人带来新的期许。当最后一声蛙鸣沉入池塘,星星便一颗接一颗亮起来,镶嵌在深蓝天幕上。老墙根的蛐蛐儿仍在不知疲倦地歌唱,而葡萄架下新结的果实正悄悄积蓄糖分,等待某个清晨绽放出晶莹的露珠。此刻,连风都放轻了脚步,生怕惊扰月光下的安静与祥和。我们知道,当来年蝉声再次唤醒树荫,那些关于成长与收获的故事,终将在阳光里生根发芽。(陆静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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