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的傍晚,当炽热的太阳收回最后一轮红边时,晚霞也渐渐展现几丝醉意,乡下的孩子们却正玩得欢呢。他们围着一棵有一抱粗的榆树,兜着圈子追逐着。
黑色大幕迅速地笼罩下来,天空很快地变化成淡淡的暗蓝色,继而几颗星星调皮地探出了头,闪烁着身上的光芒。劳累了一天,刚刚从地里插秧回来的乡亲开始忙活着晚饭了。几年前农村大多烧的是木柴火,炊烟随风飘去,走在远远的田埂小道上,便能看到大致方位是哪家在做饭了,还能闻到飘过来的浓浓的菜香。
简单地吃过晚饭后,乡亲们陆陆续续地走出自家庭院,手里摇着蒲扇,走向洁净乡村而安装的路灯下,或是坐在光滑的石头上,或是拎一块砖头垫着,又或是干脆拿一只鞋坐在屁股底下——话着普通的家常,明天的天气如何?地里的秧苗何时打第一遍农药?黄豆要什么时候播种?亲切而温暖的话题映照着最普通的生活。中间间或夹杂着拍打蚊子的啪啪声。
夜半星空下,风凉丝丝的,朦胧的月光怜爱地把田野和村庄全都幻化成了童话世界。碧蓝的天穹上散乱地粘着的星星,就跟在泉水中涮洗过一样亮晶晶的,萤火虫们忽高忽低、忽明忽暗地飞翔着,远远近近的池塘里、稻田间,青蛙们正不约而同地放喉歌唱,此起彼伏。
有时,父亲也教我们一些诗,如“疏影落银河,漾清光,映碧波,玉钩斜挂冰轮堕。到黄昏望它,到中秋赏它,江湖常伴渔翁卧。问嫦娥分明似镜,谁下苦工磨”。父亲说这首诗句句写月亮却不着一个月字,当时的我也觉得很神奇。谁能料到,许多年后,当我成了语文老师,竟认识到了更丰富多姿的月亮,有“幼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”的天真,有“月出皎兮,佳人僚兮”的美好,还有“江天一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”的纯净。
夏的脸孔变得快,不一会儿,雨水便丝丝缕缕地拉开了大幕,在地面上慢慢地铺陈,层层地漫开,白日的喧嚣和尘埃一点点消失,闻到了一股泥土被水侵染后的自然气息。人群很自然地散去,简单洗漱后,家家屋里都想起了或轻或重的鼾声……整个村庄一下子陷入了宁静,村庄也恬静地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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